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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4-08-22
4月13日上午8点,SOS廖洪涛和铁木(化名)二人准时从浙江省宁波市奉化溪口的越野武岭广场出发,他们是赛中相识十多年的跑友,此次参加的人失比赛是2024年雪窦山百英里越野赛(以下简称:江南100)。
刚出发,联按廖洪涛便因为拥堵的无人跑道有些着急:因为今年的江南100不仅改变了赛道,组委会还将所有组别的SOS3000多名参赛选手集中出发,跑道拥堵意味着越野跑的越野节奏被打乱。
而更大的赛中“意外”还在后面,他和49名跑友一起在当地的人失伏龙寺与外界失联了几个小时,组委会给他们配置的联按GPS报警求助系统无法正常使用、 失联间未接获赛事已熔断的无人消息。
江南100的SOS赛事总监未接听顶端新闻记者电话,但在稍早前透过媒体表示歉意,越野并声称会对之后的赛中赛事进行优化。
49人的集体失联背后,一场有关江南100质疑大战也在网络展开。
选手同时出发造成“大堵车”
有人无奈“抄小路”
在有着10多年户外运动经验的廖洪涛看来,江南100的赛事位处经济发达的浙江宁波,再加上自己在2019年参加过一次,他认为组委会的保障能力很强,便拉着跑友铁木一起报名了今年的赛事。
在江南100的官方宣传中,江南100从2015年开始在宁波奉化溪口举办,直到2018年,率先成为江浙沪首个百英里赛事。
廖洪涛在跑前一天(即4月12日)到达宁波奉化的溪口镇,报道后并领取了装备,这其中便包括了GPS报警求助系统。廖洪涛和铁木都强调,组委会一再宣传GPS报警求助系统的重要性,让二人都觉得,关键时候GPS报警求助系统应该会有很大作用。
4月13日上午8点,廖洪涛、铁木和其他3000多名选手一起从溪口镇武岭广场出发。
廖洪泰说,过往参加过的赛事都是分组别、分批次出发,但这次江南100的组委会直接将所有参赛者安排在同一时间出发,很快便出现了拥堵现象。
铁木和廖洪涛被人群冲散,铁木记得大约在跑了5、6公里,赶上廖洪涛后,“上山的道路过于狭窄,导致了大堵车,队伍极其缓慢,很多人只能从其他小路爬上去,但是最终汇总依然在进山的路口上。”铁木向顶端新闻记者回忆道。
图片来源:江南100微信公众号 图说:4月13日上午8点,3000多名选手聚集在出发地
赛事不像宣传那样“友好”:
有路段只能“抱树前进”
铁木接受顶端新闻记者采访时也说,此次赛道中的青虎港与三尖山,是此次江南100“四明七尖”中最高的两峰,七尖上下山坡度极大,又都是土路,所以上坡谓之“绝望”,下坡谓之“屁降”。
廖洪涛回忆,从CP3(第3个打卡点)开始,他进入了江南100百英里组别的技术路段,他参加的是168km组别的比赛。绝望破和屁降坡给参赛者带来了不小的挑战,廖洪涛和铁木都觉得技术段的部分路段并非如宣传的那般门槛低。
江南100赛事介绍,其自开设百英里组别以来已成功举办五届赛事,创造了国内百英里完赛人次最多的纪录, 2019年创下80.5%的百英里最高完赛率,成为国内百英里最高完赛率的比赛。“能够成就一场最高完赛率和最大规模的百英里赛事,正是源于开放包容的参赛门槛以及可跑性超强的友好赛道”,江南100在宣传文章写道。
铁木记得,赛中遇到的一位女孩说,她正是听了“这是一条你徒步都能走完的赛道”的广告语,才奋不顾身地报了名。
铁木说,所有的“绝望”中,三尖山是“最绝望”,登顶前最后一段他甚至无法用杖,只能抱树前进,最后一小段主办方安置了一段绳索。跟在他身后的澳门选手无奈地表示,这哪是越野,简直就是探险。
铁木觉得,江南100此次涉虚假宣传,对外极力“缩小”了赛事的难度。
图片来源:受访者 图说:参赛者称,此次赛事增加了“绝望坡”和“屁降坡”
预告阵雨却遭倾盆暴雨
雷电中他们裹紧“保温毯”
出发之后,预告中的“阴有阵雨或雷雨”变成实际上的持续三小时以上的大暴雨和雷鸣闪电,廖洪涛和其他48名选手一同经历了一次集体失联。
江南100赛事总监葛海标接受媒体采访时解释,组委会为赛事做了充足准备。4月7日起每日发布比赛期间赛区各乡镇的天气预报以及相关注意事项。廖洪涛证实了他的说法。
铁木告诉顶端新闻记者,4月14日凌晨2时17分,他正拉着绳索冲顶三尖山,突然空中出现闪电,几秒后炸雷响在头顶,他考虑到山顶有树还有电线杆,便判断危险系数很高,喊着大家赶紧下山。
顶端新闻记者了解到,此次失联的49人,都是完成了CP6,在前往CP7的路上遇到了雷电暴雨。廖洪涛说,他走到三尖山脚下时,看到远方的雷鸣电闪,当他们一行到达山顶时,雨势开始大了起来,还伴有雷电。
廖洪涛说,天气预报说4月14日的凌晨会有阵雨,结果,将近凌晨3点时,雷声不断且越打越响,“像要捶破天似的”。廖洪涛走在了铁木的前面,袭来的闪电依然让他们感受到危险在逼近,“暴雨也根本不是阵雨,倾盆而泻,毫无抵挡之力。”
最后,廖洪涛下山后继续跑了3公里才看到一座黑咕隆咚的庙,隐约有几盏头灯在闪烁。进去后发现已有十余位跑在他前面的选手在那里避雷雨,之后庙里的灯被打开。
躲雨的寺庙没有信号,这意味着廖洪涛一行人从凌晨3点左右开始与外界失联,“好在大家都按强装要求,带了羊毛内衣、风衣、保温毯,能换的都换上,能用的都用上,来等待这场雨停。”
廖洪涛参加户外运动都会有向妻子定时更新位置的习惯。在从CP6出发后,他预估大约3个小时后会到CP7,但失联后,妻子便没有再及时收到他的信息。
铁木比廖洪涛晚到半小时,之后,这座寺庙一共有49名参赛选手前往。
图片来源:受访者 图说:失联的49人在寺庙开会商讨对策
GPS报警器按了3个小时无回应
49名选手与外界失联
廖洪涛说,户外运动也会偶尔遇到雷阵雨,但令他不满的是,在遇到恶劣天气后组委会的反应迟钝。
铁木形容刚走进伏龙寺时看到的情形就像是进入了“难民营”,他看到有男士脱掉上衣在拧水,一些人把保温毯裹在了外套上,还有一些人无助的坐在台阶上。
待所有人都安顿好,因为寺庙里没有信号,一行人便决定按下组委会配置的GPS报警求助系统的“SOS”按钮,几十个人从3点多按到6点多,一直没有回应。
廖洪涛和铁木都说,组委会一再强调选手必须打开GPS,一是发现参赛者走错路可以打电话提醒,二是如果参赛者长时间停留在同一位置,能根据所处位置判断是否遇到危险。
但二人都说,直到4月14日早上6点,他们一直与外界处于失联状态。
廖洪涛的妻子一直没有等到CP7打卡的消息,直至前方传来比赛熔断的消息,她开始担心起丈夫的安危,立即买了票准备前往当地。
廖洪涛回忆说,14日早上5点,雨依然没有停,起初大家想着等雨小点后继续前往CP7,因为该打卡点距离他们仅3公里,但大雨和雷电劝退了大家,“下这么大雨和雷电,不管是上坡还是下坡,都会充满着无数让人害怕的潜在危险。”
铁木特意提及在49人中,一名网名叫“将军”的男子开始协调组织大家一起商讨对策,“我们有一张照片是大家穿着保温毯在菩萨面前开会,就是他召集的,对外联络也是他做的,这个哥们特干练,一看经验非常丰富,并且行事果断,然后意志很坚定。”铁木说,他很感谢这名男子在关键时期的挺身而出。
“将军”也在社交网络针对这次失联做了介绍,当他到达寺庙时,里面已经有3个选手,观察了10分钟后,他决定终止比赛,从14日凌晨2点半到5点,他在寺庙走廊劝每一个路过的人停止比赛,一起等待救援。最终在5点前,寺庙一共聚集了49名选手。
时间到了14日早上6点多,经由当地村民的引导,失联的选手们在村子某个地方找到一点点信号,拨打后终于联系上了组委会,对方回复正在了解情况,让他们先在原地等待。
图片来源:受访者 图说:失联的选手步行去组委会安排好的上车点
众人脱险后质疑:熔断比赛为何延迟
铁木说,和组委会取得联系后,双方约定好在距离寺庙3公里处的地方集合,那里会有大巴车将大家送回出发点,“将军”就成了组织大家撤离的“志愿者”。
最终,49人安全返回了武岭广场,但一夜的遭遇让大家开始质疑江南100在本次比赛中存在的问题。廖洪涛和铁木相继在网络发文,他们在文章中阐述了失联遭遇,并对组委会提出了相应的质疑,文章很快引发了大众的关注,江南100赛事安全的问题引发了众多关注。
4月18日,赛事总监葛海标站出来接受了媒体采访,表示对于失联事件深感抱歉。在他接受采访时提供的短信显示,组委会14日5:16给所有选手发短信,称进补给站的选手禁止出站,6:25发短信称,对CP点董家彦和潭壶古村进行熔断,请该点位选手听从现场工作人员指挥,组委会将安排车辆接送,6:26发短信称,组委会决定本次赛事熔断,已安排运力至各CP点接驳选手。8:12发短信称终止本次赛事。
被困的49人等到手机有信号后才看到赛事在6点26分熔断,“我们后来才知道,尽管天气从凌晨三点开始极其恶劣,但是组委会一直要到六点多才决定熔断赛事。”廖洪涛不理解组委会在恶劣天气出现几个小时后才熔断比赛的做法。
葛海标解释说,参赛者在现场对暴雨天的感受肯定更糟糕,他们获得信息也相对滞后,救援队在凌晨接到了3名参赛者发烧的求救信息,便优先转移了他们,这也导致了对49名被困参赛者回应变慢。
铁木不认同葛海标的回应,他认为赛事主办方应给大家一个答复,在暴雨的7个小时内,组委会到底做了哪些工作,“在凌晨2点即有选手在群内提示打雷闪电,3点16分有人报告询问大家都在躲雨,比赛要如何进行下去?”铁木也不理解组委会为何直到6点多才熔断比赛,“熔断的决定是如何做出的?主办方针对选手的安全做了哪些部署?”
廖洪涛和铁木最想知道的还是,组委会有没有针对49人的失联做过救援工作。针对选手们的质疑,顶端新闻记者尝试联系葛海标,但电话无人接听。
廖洪涛说,14日上午10点半,他终于借着微弱的信号跟家人取得联系,电话打通时,妻子已经人处车站,收到电话的那一刻才松了一口气。
(顶端新闻记者 汪璟璟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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